第十九章 换人

演习结束，军区各部队忙着对演习记录、演习评估、应急预案、现场总结等材料,对演习进行全面总结。猛虎团作为红军主力单位自然也召开了演习总结大会，大会上团长温强对参演官兵在演习中的表现给予了肯定，并表扬了红三连和硬骨头六连等作战出色的单位，也表扬了刘小勇、李勇、黄战和代小飞等116名先进个人。

也在这个时候，新闻报道员韩卫民的一篇新闻稿《演习结束，红蓝对抗回头看》也在军区《红星报》二版军事栏目发出，对于一个列兵，能在军区级报纸独立发稿，更是得到了政委朱福求的大加赞赏。一个会写新闻的战士，一个重视新闻的领导，很快团政委朱福求便和报道员韩卫民有了某种亲近。新闻干事谢添也为自己发现和培养的报道苗子感到自豪，这样一来，他对换岗调职也有了更足的信心。

这次大规模的演习罗贵珍因为是饲养员没有参加，这成了他当兵后的一个遗憾，看到大部队回撤时锣鼓喧天的热烈场面，他羡慕的只能站在队列里给凯旋的参演官兵们鼓掌欢迎。同样让罗贵珍感到无奈的是原先的饲养员周班长休假回来跟营里报告想换个岗位，营里考虑到老周这几年默默无闻给营里做了很多贡献，人快三十才刚结婚，再让他去喂猪确实有些说不过去，营里很快就同意了他的请求调他去营部当了一名无线兵。这样一来，本想等到周班长回来再回战斗班排的罗贵珍便只能继续每天给猪喂食和打扫卫生，看着自己喂养的鸡仔也一天天变大，他无奈中只好继续当自己的猪倌。

方泽坤过来道别的时候罗贵珍正在猪圈打扫卫生，方泽坤去学习的通知下来了，去师司训大队学习司机。看到方泽坤背着背囊罗贵珍明白了他是来道别的直起腰来问着：“是不是学习通知下来了？”

方泽坤放下了背囊拿出了一根烟递给了罗贵珍回答：“是啊，准备要走了，过来跟你道下别。”

“去学多久？”罗贵珍点上烟后问着。

“三个月吧，这次演习说实话确实挺累的，但感觉很值得，咱连长和班长都被评了先进个人，你没参加确实挺可惜的。”方泽坤拍拍他的肩膀，他们都知道，罗贵珍是尖子，在新兵连就是训练尖子，只可惜曾经的训练尖子现在成了饲养员。

罗贵珍深深吸一口气后指着猪圈里的猪说：“是啊，没办法，但这猪总得有人喂吧。”

方泽坤在草地一边坐了下来：“说实话，你来喂猪我们都觉得可惜，你在新兵连就是尖子，班长也最看好的是你，如果你不来喂猪就好了，现在你在连队也很有地位了。”

连队就是这样，只要你训练成绩好，那在连队就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哪怕是新兵！

罗贵珍也坐了下来，说心里话，他也后悔过，后悔当初自己的大义凛然接了这个活，现在原饲养员老周不愿意再当饲养员了，但这些猪每天还是得有人喂才行，但看到自己辛辛苦苦搭建的鸡圈和一步步完善的猪圈，一下子让他走又会舍不得，想到这里他觉得人真的是很奇怪的。

方泽坤看他没说话继续问着:“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罗贵珍的打算是以后开店当老板，那是他曾经的梦想。自从当兵后他发现人一旦离开学校便会变得现实，那些曾经的远大理想也会被现实磨得越来越小。罗贵珍深吸一口烟后说：“周班长不想喂猪了，我现在只能先喂着，营里和连队一直说我喂养的很好，也没打算换人的意思。”

“那你打算一直喂下去？”方泽坤问着。

罗贵珍眼里闪过一点忧郁马上又笑着开玩笑：“要不你来替我喂？”

方泽坤一脸认真的说：“我说真的，你得好好考虑一下，我们是来当兵的，不是来喂猪的，我们要在这两年里学到知识，掌握技能才行。实在不行你去连队打报告申请换人，你体能和训练成绩好，连队肯定会换你回去的。”

换人的事情罗贵珍确实也有想过，看到同年兵都潇洒的进入了演训场，接受炮火硝烟的洗礼，他怎么不心动？送走了方泽坤，罗贵珍坐在猪圈前面的草丛上一个人发呆，方泽坤说的不无道理，当兵确实挺不容易，还没好好学习知识便来养猪，确实有些浪费时间。但向连队申请换人，他张不开口，因为营里面多次集合开会营长和教导员都点名表扬罗贵珍，这对一个新兵来说也是一种自豪，只是这种表扬让罗贵珍不好意思向别人提起。

红三连会议室，一班班长王晓斌忐忑的等待着连长刘小勇的答复，看得出，刘小勇脸上很难看。坐在一边的指导员范海南抽出根烟递给了刘小勇，刘小勇没接烟还是大声喊着：“我告诉你王晓斌，你去换人，想都别想，你是连队班长，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王晓斌显得很平静但仍然赔笑说：“连长，我真的想好了，罗贵珍是个好兵，一直让他养猪真的就废了，我真的想去换他。”

“你去养猪？你是不是想让其他连队笑话我们三连没人了，还是说我们连不懂得用人？”王晓斌还是不同意。

“连长，指导员，你们就让我去换罗贵珍吧，换回一个好苗子，送走一个老屁股，这多好。”王晓斌还是那样笑嘻嘻。

“什么老屁股，你别说的那么难听，你是连队优秀的班长，让你去喂猪，我不同意。”王晓斌站在窗口背对着他。

范海南知道王晓斌也是爱兵心切，让一个班长去换一个新兵确实有点不妥，但范海南心里有某种感动的同时他也感到，是时候让罗贵珍回来了。

“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情我和连长商量一下。”范海南向王晓斌摆摆手。

王晓斌走后刘小勇转过身说着：“你说他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去喂猪，真不知道怎么想的。指导员你觉得换人的话换谁好？”

“罗贵珍肯定是要换回来的，但是找一般人去喂猪估计教导员也不会同意，毕竟罗贵珍喂得好好的，而且还是团的先进个人。”范海南想到换人确实有点为难，罗贵珍在营里面把猪喂养的好好的，而且自己搭建了鸡圈，得到了营长和教导员的多次表扬，突然间说换人确实不是说换就能换的。

“要不在连队再选个士官，或者找个老兵，你看怎么样？”范海南问着。

“找谁呢？”刘小勇靠在了椅子上想着。

养猪确确实实能关系到一个人成长进步，这件事情不能轻易下决定，两个主官陷入了思考中。

走出连队会议室，王晓斌看着身后的连队，这是他当兵入伍后的第十二年，作为一名老兵，他无愧于军队，但作为一个儿子，他却有愧于家人。王晓斌今年快三十岁了，却一直没有对象，家里的父母也为这事一直操心。王晓斌不是没遇到过，但他总觉得在部队谈对象对女方太不公平，所以今年最后一年，他想退伍，想回去发展。

部队的很多老士官都没结婚，有的甚至还没女朋友，他们不是不想有那份浪漫的恋情，不是不想要那份美好的婚姻，因为穿着军装，人在部队，他们不敢奢求太多。

走着走着，王晓斌来到了营里的猪圈，猪圈被罗贵珍打扫的很干净，也没有想象中难闻的异味。他看着这些猪心里倒是挺踏实，当兵当久了，除了训练除了体能好，也许连猪都喂不好，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还不如罗贵珍。

王晓斌正在发呆的时候罗贵珍也推着一斗车野菜回来了，看到班长罗贵珍仿佛回到了新兵连，那时候的他是个尖子，新兵连的闪闪发光的训练标兵。

“去哪挖的野菜？”王晓斌好奇的问着。

罗贵珍指着这车菜高兴的说：“班长这可不是普通的野菜，叫救心菜，这种菜在农村给猪吃的在城市却买到几十元一斤还供不应求，人不知道它的养生功效。”

“有这回事？”王晓斌抓起一把仔细看着。

“这是我在书本上看到的，没想到我们后山居然就有这种野菜，它具有平肝、降血压、降血脂，防止或延缓血管硬化等功效。长期食用对心脏病、高血压、高血脂等有较好疗效，因此救心菜是一种理想的保健蔬菜。”罗贵珍自豪的说着。

“没想到你还是个养猪能手，你以后说不定还是个致富能手！”王晓斌确实很受感动。

罗贵珍从房间里拿出两个凳子后问着：“班长，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

王晓斌看着罗贵珍，他更确信他是一个好兵，好兵一直放着喂猪确实太可惜了。他坐下后问着：“想不想回战斗班排？”

罗贵珍看着班长笑笑：“当然想，但是谁来接呢？”

“我啊。”王晓斌认真起来。

罗贵珍站了起来：“班长你开什么玩笑，就算你要来，连队也不会放，再说就算连队放了，我也不跟你换！”

“为什么？”

“你是连队班长，来养猪，肯定不行！”

“班长为什么不能养猪？说实话，我最后一年了，今年也不想转了，你不同，你还正年轻，再说你身体素质又好，战斗班排才是你应该待的对方。”王晓斌看着他，眼里是期待也是信任。

“班长，我是想回战斗班排，但不想你来换我，我还想回去了继续跟着班长，好好学专业练体能！”

两个人相互看看都露出了笑容，参军入伍，谁不想在部队建功立业，有一番成就，但是往往却是一腔热血难抵无奈的现实。